秘 密

作者：魏晓晖

这是一场体育课。排球场上，男生女生各占一边，正在龙争凤斗，唯独叶青老走神，不是忘了发球，就是忘了接球，球场上于是有了男生的怨声和女生的笑声，弄得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。

可叶青好像神经失控似的管不住自己，把一个吊球顶过去后，又瞄了一眼蹲在屋顶上的那个男人。

屋顶盖的是青瓦，不知是盖得太薄还是质量太差，青瓦常在狂风中移位，也常在烈日下裂开。雨天，雨水便在裂缝或空隙间漏落。因此学校就有了瓦工，专门维修屋顶。

叶青盯的就是他。

仅仅两三秒的时间，顶过去的球又被女生旋转着弹了回来。等叶青发现，球已飞旋而至，落在旁边。

他又走神了！

男生的怨声刚起，又被女生的笑声淹没。

或许是蹲得太久，屋顶上的人慢慢站起来。可是叶青发现，那人身子突然摇晃了几下，紧接着一头栽倒了。

叶青惊叫一声冲过去，抓住屋檐底下的长梯往上爬。他身后，是尾随而至的男生女生和体育老师。

屋顶上，那人直挺挺地躺着，挡住他身子的是两叠青瓦。

叶青爬过去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，结果什么都没有说，只是把那人的头轻轻地扶到自己胸前。

这时体育老师拿着一根绳子上来了，后面还跟着几个胆大的男生。叶青忙擦干眼泪说，快来帮忙！

按胸脯，掐人中，那人终于苏醒过来。

“叶青，怎么样？”下面传来男生女生的询问。叶青的喉咙里像有什么堵着似的，发不出声来。

费了好大的劲，终于把那人弄到地上。叶青松了口气，赶紧靠边站着。

“叶青，快送他去医院吧？”有男生提议。

叶青咬着嘴唇，没吭声。

“叶青，还不快去，他是你爹呢！”不知谁又蹦出一句。

叶青浑身一震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，随后他“哇”的一声，眼泪夺目而出。

眼前的瓦工，确实是他爹。进初中后，学校把维修屋顶的事承包给了他爹——他的学费是多少，他爹的工资就是多少，承包期限三年。但他爹也给他立下了一条规矩，就是不论发生什么事，都不能公开他俩的关系。两年多了，叶青一直遵守着这个口头承诺。他爹每次来学校，他总是远远地躲开。偶尔碰上了，彼此也从不招呼，如同陌路人。即便是此时，他还犹豫不决，因为他触到了爹那双无神却严厉的眼睛。

正想否定，又有一名男生说：“叶青，别瞒了，这事我们早就知道了。”说完掏出一些零钱，塞到他的手中。

霎时，所有的男生女生都把自己的零花钱掏出来，往他手里塞。叶青惊呆了，他完全没有想到同学们早已知道这个秘密，并对自己守口如瓶。

原载《少年文学》周刊

作者简介

魏晓晖，湖南省平江县作协副主席，自由撰稿人，生活于虹桥山区，十五岁离开学校，先后务农、打工、开店、代课。散文见于《儿童文学》《巨人》《少年文艺》等刊物。

图片：网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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